碎碎念的前言:
這是在我抽到康有為之前,就打好的短文,大概會有後續,但要等我手中的事情還有坑忙完再說。

本來以為會有時間打後續,所以才遲遲沒貼。但後來發現,沒這回事,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。
所以,就挑了個天氣宜人的日子貼出來。

名字是甘甘取的,我覺得很棒,感謝甘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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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早天還未亮,皇甫禁就讓震天作響的敲門聲,嚇的從床上彈起。
『……最好是有人死了,否則,我就讓誰家準備辦喪事……』皇甫禁瞪著搖晃的門板喃喃地低語。
敲門聲依然震天的響著,而門板已經開始搖搖欲墜。
『……夠了!十八殿內之的死人都被你吵醒了!再敲下去連閻王都要翻臉了!』
皇甫禁的眉頭皺的死緊,走到門前用力的扯開門。
是風痕。目前為止敢在寅時就來敲皇甫禁家門的人。
眾人皆知,這個神醫除了嘴巴壞了點,大部分的時間都非常和藹可親的,只是和藹可親這一點建立在讓他睡飽這件事情之上。睡不好的他,神醫瞬間變成閻王,他不害人性命,只是讓人生不如死。
扣掉生不如死這點,大家也都想留個退路給自己,別在神醫心中留下壞印象,免得哪天有不時之需的時候,沒人可以依靠怎麼辦?而且神醫也就只是想睡飽而已嘛,了不起睡到午時之後,沒什麼事不能這樣耽擱的。
大家都這樣想,除了風痕。

她什麼事都可以來敲皇甫禁的門,她的小狗生病了來敲門,她的蛐蛐兒不動了,也來敲門,下雨天屋頂漏水她來敲門,甚至連夏日蛇虫橫行她也來敲門。敲得皇甫禁一把無名火橫向心生,看見她總沒有好臉色。例如現在:

皇甫禁的額上猛然爆出青筋,『……妳如果沒有一個良好的理由,有關於妳『現在』、『一大早』、『寅時不到』,就來拆我的房子的理由,我就去毒死妳家所有的生物。從那隻妳養了十年的狗,到妳昨天才種下的牡丹!』
風痕的臉旁邊來有因為奔跑而留下的汗水,像是沒聽到他的那句威脅一樣,自顧自的說:『禁……那個、那個……』她氣喘噓噓的,以至於連一句話都說不全。
『閉嘴。』皇甫禁塞了一杯水在風痕的手中,『喝完。』
風痕端著茶,一雙眼骨碌碌的轉著,她張口欲言,但看著眼前披著白衫的男人坐在她的面前臉色兇惡,於是一口話凝在嘴裡,吞也不是說也不是。
皇甫禁睨了她一眼,『喝。』

風痕疑惑的盯著這個無時無刻都處在爆氣狀態的男人,雖然不懂為什麼他要生氣,也不懂為什麼要自己並不渴幹麼喝茶,但還是仰頭喝乾了杯子裡的茶。
『好,妳可以開始說,那個阻止我毒死你家全部生物的良好理由。』
皇甫禁接過風痕的杯子,逕自倒了一杯茶,慢慢的喝著。
『那個是我的杯子欸……』
『不,這個是『我的』杯子。』
一室靜默。窗外,晨風起,樹葉發出輕輕的沙沙聲。早起的鳥兒也已經在活動,發出悅耳的叫聲。一日的陽光慢慢的照亮大地。

『好,走吧,我拿個東西就送妳回家。』
『咦?』
『反正我要去毒死妳家所有的生物,送妳回家也算順路。』

『阿?阿!對啦,我要告訴你,我家隔壁的林大媽,她家的雞鴨在一夜之間全部都死掉了!就是昨天晚上喔。』
『唔?不過就是幾隻雞鴨死了,需要這樣雞貓子喊叫的一大早把我吵醒?』皇甫禁漫不經心的喝著茶,哼著小曲兒。
『你去看看嘛,說不定可以救活牠們。』風痕聽見皇甫禁不在意的語調,慌張的答話。
『不可能。我只是江湖郎中不是閻王,妳真的認為我跟閻王有交情阿?而且,我醫人不醫獸。』
『可是……可是……』風痕的眼裡醞釀著兩泡淚,『如果那些雞鴨是因為傳染病才死掉的,那說不定小白、小黃、花花、小黑、阿彩……』
『閉嘴!我才沒興趣妳家的畜生們叫什麼名字!』
風痕看著手指,『可是我還沒說完,還有……』
『閉嘴。說到底就是要我去救妳家的畜生,讓牠們免於死亡。』
『可……可以嗎?』風痕怯懦的問。
『我餓了,去做早飯。』皇甫禁指向廚房說。
『喔,好。』風痕走了幾步,才突然發現事情不對,淚眼汪汪的回頭看著他。
『別用那種眼神看我。我已經睡眠不足,妳還要我餓著肚子去救你家畜牲?』皇甫禁懶洋洋的道。
『那……你的意思是?』
『對,快去做飯。』

※※

『這個很有趣吶。』
皇甫禁巡了一圈雞鴨的屍體,撫著下顎想著。他感覺一絲絲的詭異蔓延在空氣中,這些雞鴨的確是死於疾病,但這種疾病卻像是一種障眼法,像是掩蓋著什麼秘密。
他邊思考邊沿著林大媽的房子走著,眼睛瞄到了什麼之後,突然靈光一閃,不露聲色的拿出了淨化鹽邊走邊撒著,把整間房屋圈在一個大大的鹽圈裡。
然後坐在對面的大樹下,悠哉的吹著的笛。
兩三個時辰後,一隻魑魅衝破結界往皇甫禁的方向展開攻擊。皇甫禁也不動作,只是灌注更多心力在笛聲上,曲子也從聲聲慢換成十面埋伏。
說也奇怪,魑魅越靠近皇甫禁,形體就越小,落在皇甫禁腳邊時已經如一顆蹴踘的大小。
皇甫禁看著它,仔細的打量了一下。
『一個人流浪很孤單吧?要不要當我的式神,跟我一起住?』
『你……』魑魅的眼神露出怨恨及凶惡,那其中還隱藏著受傷的灼跡。
『我?我只是一個大夫。你看起來經歷過很多事,如果你不想說,我就不問。』皇甫禁微笑著,『你還是可以繼續修行,但當然不能吃人,等你到一定程度,想離開我也不會留你。』
『人類都是騙子!』
『我不否認。』皇甫禁聳聳肩,『但如果哪一天,你認為我騙你,大可以吃了我之後離開。』
『真的?』
『當然。』
皇甫進站起身,走到魑魅的面前,笑容燦爛的伸出手,『跟我一起走吧?』
『……讓我考慮一下。』
『可以。』皇甫禁回到原處坐下,『但你只能在這裡考慮,而且不能考慮太久。一刻鐘夠不夠?』
見魑魅沒說話,皇甫禁拿出笛子,悠悠的又吹起曲子來。

『如果,我不答應,你打算要怎麼辦?』
雖然魑魅的聲音很弱,但皇甫禁還是聽見了。
『強制收化,壓在佛前。』
魑魅低頭不語,這已經是最仁慈的作法,他自己也知道的。有更多的同類,一旦被抓走就是被煉化。
『你是隻魑魅,要修出道行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情,若是自然生滅倒也無妨。問題是有太多大妖或是推崇採補道的術士,被他們抓去,不但你失去生命,也為他們增加了一分力量,怎麼算都不是好事。所以,我們都知道跟著我走,會是最好的選擇。』
皇甫禁注意到,魑魅聽見『採補道』時,微微的顫動了一下。

魑魅沉默了一會兒,一咬牙,『好,我跟你走。』
『很好。真是個聰明的孩子。』皇甫禁微笑,『你叫什麼名字?』
『我沒有名字。』
『這怎麼行?沒有名字的東西就像沒有存在於這個世界上。』皇甫禁看著眼前因為解除禁咒,而慢慢幻化成人形的魑魅,『好,看來妳是女性……』
皇甫禁想了想,『叫漓茉好了。』
『主人說好就好。』
皇甫禁一震,面色尷尬,『……主人……漓茉,我們打個商量,以後別叫我主人,我們兄妹相稱就好。』
說完,他又喃喃自語:『主人……這個名詞怎麼聽怎麼噁心吶。』
漓茉偏著頭,『大哥?』
『好多了。』皇甫禁用拇指揉著額角,『唉……我在做什麼阿……一定是一大早就沒睡夠的關係。我怎麼覺得頭昏的很厲害……』

他又嘆了一口氣,『漓茉,妳知道那一屋子的死雞鴨是怎麼回事嗎?』
『大哥不認為那是我做的?』
『妳只是一隻魑魅,怎麼可能做出這樣了不起的事情?』
『說得也是。』漓茉輕輕的笑了,像是為了自己的蠢問題,又像是因為皇甫禁的聰明。

唔……女人都喜歡忽略我的問題,還反過來提問?是我不對還是這些女人不對?皇甫禁看著已經離題的漓茉疲累的想著。
『漓茉,妳知道是誰嗎?』皇甫禁耐著性子又問了一次。
『知道。是山瘧鬼。』
皇甫禁聽見山瘧鬼之後,讚賞的看著漓茉,『妳還挺聰明的嘛。知道跟在山瘧鬼的後面,既不容易被別人抓走,又有剩下的魂魄可食。更重要的是山瘧鬼對魑魅一點興趣都沒有。』
漓茉一笑,很是高興。
『好吧,如果是山瘧鬼,那也就只好這樣就算了。是天命阿。』他拍拍衣袖,『去看看風痕的那幾頭畜生身上的淨符有沒有被山瘧鬼衝掉,然後就回家吧。』

※※
遠遠的,皇甫禁就看見風痕站在門前引頸盼望。
『我回來了。』
『怎麼樣怎麼樣?』風痕圍著皇甫禁團團轉著。
『屋子打掃好了?』
『好了。』
『衣服洗好了?』
『好了,而且正曬著呢。』
『晚餐呢?』
『已經煮好了。』
『好,那我要吃飯了。』皇甫禁賊賊的笑著,走到餐桌上坐定位。
『欸欸欸?!』風痕楞楞地攪著衣下擺,走到皇甫禁身邊,『那……』
『有什麼問題嗎?』
『那個……』風痕欲言又止的看著皇甫禁。
皇甫禁站起身拍拍她的頭溫暖的笑,『都弄好了啦。逗逗妳而已,誰讓妳一大早就來拍我家的門。』
風痕大大的笑開臉,『太好了!那我去把晚餐拿出來。』
皇甫禁拉住風痕,『不急,我介紹個人給妳。』
『誰?』風痕疑惑的看向門外。
漓茉笑臉吟吟從門外款款走進,『初次見面請多指教,我是漓茉。』
『呃……那個……』風痕有些不安的看了皇甫禁一眼,『妳…妳好,我是風痕。』
風痕看著眼前這個美的不像人(她本來就不是人……)的女子,擔心的看看皇甫禁,又看看漓茉。
『我……我去端晚餐。妳跟我們一起吃晚餐嘛。阿……三個人這樣菜不夠,我……我再多煮一點來……』
風痕急忙跑進廚房。

『大哥,有人誤會了喔。』漓茉事不關己的笑道。
『誤……誤會什麼阿?有什麼好誤會的?』皇甫禁頭一偏,拒絕再談。
漓茉在旁邊笑著。

風痕在廚房裡,聽見漓茉的笑聲傳來,落寞的低下頭。
『好漂亮的女生喔,連聲音都這麼好聽。真好。我應該…永遠都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吧?』
她走到後院,想再摘幾把青菜時,看見一個高大的青衣男子從林間穿過。
風痕出聲叫住他,『這位大哥,天色已經晚了,如果再往前走就要露宿在山林中了,不如現在轉頭回村子裡住一宿再說吧。』
青衣男子轉過頭來看著風痕,一語不發。過了好一會兒,又繼續的往前走。
『欸欸。』風痕又叫了幾聲,見那男子逕自的往前走了,也就只好放棄勸告他。

端著剛炒過的菜風痕回到客廳,沒想到原本在閒聊的皇甫禁跟漓茉,突然非常有默契,嚴肅的看著她。
風痕放下菜,『怎麼了嗎?我身上沾上了什麼了嗎?』
『是山瘧鬼。』皇甫禁跟漓茉用眼神傳遞著這個訊息。
風痕不明所以,看著他們『眉來眼去』的模樣,一股莫名的感覺揪住她的心頭。讓她有點喘不過氣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風痕轉過身,『我去端剩下的菜。』
走沒幾步,風痕『碰』的一聲,昏倒在地上。
『風痕!』

隨即,漓茉用術法把風痕移動到床上去,皇甫禁坐在床邊替風痕把脈,『氣血虛浮、心眽沉緩……為什麼會這樣?到剛剛為止都還好好的,而且她的髮簪我下過淨咒的,沒有可能這麼短暫的時間就有問題阿?』
皇甫禁拿下風痕的髮簪,『該死……這個是新的。改日我去她家把整個首飾盒加上淨咒!怎麼會這麼湊巧碰上山瘧鬼的時候就戴了個沒下淨咒的。
『不對阿,山瘧鬼並沒有意思要取走她的魂魄,而且照理說,就在我的地盤上,如果要靠近風痕不可能我一點都沒有察覺,怎麼會突然發起高燒?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』
皇甫禁坐在床邊爬著頭髮,『漓茉妳怎麼看?』
『大哥,你是事不關己,關心則亂。』
『……什麼意思?』

『風痕大概是心裡不開心,又沒有淨咒保護,被山瘧鬼一衝,發高燒還算正常。』
漓茉看好戲的說著。
『……簡單的說,這是婦女病?』
漓茉瞪著他,『……你真的這樣認為嗎……』
皇甫禁抓著頭髮,『你們女人真的很麻煩,生理有病,連心理都有病。那現在我應該怎麼辦才好?』
『等她自己看開就會燒退了。』
『燒成白痴怎麼辦?』
漓茉撫著額翻白眼,『大哥,你是神醫,神醫欸!這個招牌是假的嗎?怕燒成白痴就熬退燒藥給她喝阿!』
『漓茉。我開藥單給妳,麻煩妳去熬藥來。』像是一語驚醒夢中人,皇甫禁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大夫。
『好。』

喝下藥的一個時辰後,風痕出了汗,燒就慢慢的退了。皇甫禁讓漓茉幫風痕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,走到庭院中。
『大哥,在想什麼?』
漓茉看著雙手背在身後的皇甫禁,輕輕的問。
『那個死丫頭,我是說風痕,她從來沒有生病過。我認識她的時候還不是神醫,她常常帶著她養的寵物來找我。大部分的時候是狗,有時候是貓跟兔子,有一次甚至帶了一頭小狼。剛認識她的時候,覺得她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,不然就是腦子沒長全。她對每個人都是全然的相信,偶爾懷疑誰就好像自己犯了滔天大罪。後來才發現,她的個性就是這樣,一次只能執行一個指令,同一個時間內只能想一件事。如果認定了相信,就再也不質疑。』
皇甫禁抬頭看著十五滿月,一陣微風吹來,帶來了山林之中寧靜的氣息,也帶來了白日市集殘留的喧囂熱鬧。
『我也不知道,這樣子的個性,究竟是好還是不好,但是這就是她。或許,可以這樣子單純,是一件很好的事情。』
漓茉佇立在原地靜靜的聽著。

『我覺得,我似乎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。』
『我認為,人類間的感情,是最美好的事情。我是隻魑魅,沒有辦法體會那種深深牽掛的感覺。可是,我喜歡你們會為了別的人類付出的樣子,魑魅,只有自己。』
風痕從房間裡走出來,握著漓茉的手,『沒…關係,以後我們可以當一家人。』
『什麼時候醒的?』皇甫禁大步一跨,把身上的披風披在風痕身上,『才剛退燒也不加件衣服,不知道這裡的夜風很涼嗎?』
『剛剛才醒。什麼是魑魅?』風痕捧著頭問著。
『……邊疆的少數民族。頭痛嗎?還有哪裡不舒服?』皇甫禁扶著風痕,『再回去躺一下。』
『我全身酸痛……』
『發燒都會這樣,別在意。』皇甫禁拉緊了風痕身上的披風,『我扶妳進去。』

漓茉看著他們,靜靜的退了開去。

其實,有那句話就夠了。

以後,我們可以當一家人。



補遺
【補遺】春日和睦—青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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